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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Blood】紋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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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Blood】紋身

“老大呀……”羅普斯支支吾吾的, “老、老大他在休息。”

洛星挑眉。人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。

“也不是休息……哈哈。”羅普斯平常滿嘴跑火車,這會兒倒不會撒謊了,“洛哥你還是去問問RD, 或者紅姐, 他倆正陪著他呢。老大不讓我們告訴你, 我、我這也不敢說呀。”

“有什麽不敢說的?”洛星歪了下腦袋,“他還能揍你不成?”

“這倒是不會……”羅普斯訕訕道。

違抗老大的意思,那可比挨一頓揍可怕多了。

倒也不是說多殘酷嚴厲,就是精神方面有各種方法能受到一萬點傷害,畢竟只要老大他想, 就能知曉你內心的想法,那些陰暗的、私密的、上不了臺面的, 隨便翻一個出來都足夠達到社死的效果。

“算了,不為難你。”洛星說,“那問問你和歐文當時為什麽聯系不上總行了吧?”

“這當然可以~”羅普斯松了口氣,“本來我們逛完集市之後是要趕去廣場參加祭祀活動的,但小萊不知怎的走丟了。”

“我和歐文就分開去找, 可能是距離太遠,這地方原始的要命, 都沒有信號塔, 所以就與你們失去了聯絡。誰知道會發生那種事情。”

“後來小萊找到了嗎?”洛星問。

“當然。”羅普斯說, “他哥找到的。”

“小萊有說自己為什麽和你們走散了嗎?”洛星問。

小萊這麽聽話懂事的孩子,又在第六區這種地方長大,從小就經受各種生存訓練,應該不會輕易走失。

就算走失, 也有能力自己找回來——第六區的原住民在認路追蹤這方面強的像是一種天賦異能。

“嗯,說了。”羅普斯點頭, “他說他看到自己的媽媽了,追了過去,所以就和我們走散了。”

“看到他的媽媽?”洛星疑惑。

“聽歐文說,小萊的媽媽幾年前失蹤了。”羅普斯解釋,“在第六區不成文的規矩裏,要是在外面被感染到沒救的程度……就不會再回去了,免得禍及他人。”

“畢竟醫療條件就擺在那兒,又資源緊缺,只有基礎版解毒劑。”

“許多原住民外出任務之後都這樣失蹤了,他們的親屬心裏也都知道是怎麽回事,所以基本放棄尋找了。過一兩年之後,再給立個墓碑,這人就算真的死亡了。”

“小萊還小,接受不了母親去世也正常。歐文不忍心說穿,就一直告訴他,他的媽媽只是失蹤了。”

“那小萊看到的人具體是什麽樣子?”洛星問。

“小萊說只看見了他媽媽的背影,穿著和最後一次走出家門的時候一模一樣,所以他才一眼確定那是他媽媽。”羅普斯說,“他媽媽失蹤時他才三四歲,記錯了也有可能。”

“不對。”洛星判斷道,“今天街上所有人都穿了紅袍子,小萊的媽媽臨走前穿的肯定不是紅袍,就算小孩三四歲時記憶是模糊的,但對顏色很敏感,不可能將這麽明顯的大面積顏色弄錯。”

“有道理……”羅普斯摩挲下巴。

“你們今天白天逛街時有看到過沒穿紅袍的人嗎?”洛星問。

羅普斯思索了一下,“還真沒有……”

這麽重要的節日,神之眼的信徒不可能怠慢。

“聽洛哥這麽一講,確實……按理說不能看走眼啊。”羅普斯猜測道,“那有沒有可能是幻覺?”

“可能。”洛星也想到了,臉色越發凝重。

之前帶著小萊一起登錄【樂園】的時候也發生了不尋常的狀況,只有小萊卡模型bug了,然後說自己看見一個戴面具的哥哥。

希望是洛星自己想多了,兩件事情其實沒有任何關聯。

“反正找到小萊了就好,人安全,也沒受什麽驚嚇。”羅普斯大大咧咧道,“這地方神奇的很,小萊出現幻覺,說不定是之前那只毒蟲子咬的呢?”

“也是。”洛星點點頭,其實是在安慰自己。

“那周彧現在怎麽樣了?”洛星問。

“老大啊,床上t……”羅普斯突然就沒音了,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,額頭的紅色大眼睛緩緩轉向洛星,電子嘴巴這時候自己主動拉上拉鏈也晚了。

“床上怎麽的?”洛星挑眉,“把自己弄的躺床上起不來了?”

“不是、洛哥,我可什麽都沒說嗷~是你自己猜出來的。”羅普斯心虛地搓搓手,“老大不也是怕你擔心嘛,所以才不讓我們告訴你。”

“我?”洛星嘴角一彎,“擔心他?”

“我看上去有那麽好心嗎?”

“挺好的呀!”羅普斯絲毫沒聽懂洛星的意思,還大剌剌地笑得燦爛,“洛哥你咋這麽沒自信呢?我們幾個人裏面,就屬你最好心了~”

洛星:……?

我是哪裏做的不對了嗎?讓你們產生了這樣的錯覺。

“洛哥,你不但舍身救老大,還陪著我們走這一遭去第八區,這難道還不是大好人嗎?”

羅普斯想拍拍洛星的肩膀,可手伸到一半發覺現在好像不太適合——他這一掌拍下去沒輕沒重的,洛星看著那麽纖細蒼白,可別把人再給拍回病床上去,只好訕訕地收了回來。

可羅普斯好像忘了,第一次打照面的時候,是誰把他揍得差點認輸求饒的,要不是NBPD來的及時。

洛星疑惑地看著羅普斯這一套要碰不碰的令人匪夷所思的假動作,“……我說過我去第八區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啊。”

“別客氣了洛哥,去第八區有各種路子,和我們一起就是下下策,這一路上的困難你都經歷了,到現在你也沒要走的意思啊。”

“要是沒有你,我們肯定走不了這麽遠,說不定早就折在第六區了。”

羅普斯越說越真誠,但凡之前原裝的眼睛還健在,此時肯定已經流出不少不明液體了。

“而且啊,你這麽照顧老大,我們幾個其實都很感謝你。”

洛星:……哈?請你們清醒一點……

“老大那性子沒人能猜的透,活得像個得道高僧似的,眼裏都看不出情緒,比死人的心電圖還平穩。”

“你說尼福爾市這麽多好玩的刺激的,說紙醉金迷都謙虛過頭了,多少人腳剛落地就陷進去了,想拔都拔不出來。”

“可他呢?啥都不碰,啥都不沾。倒也不是說不沾就不好,但好歹有點人味兒啊。什麽叫人味兒?有欲望的才叫人。甭管這欲望多大多小,沒欲望沒需求的那是機器。連‘聖人’倆字都帶這個‘人’呢,老大這樣的只能算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。”

……不是、你家老大挺有欲望的啊,洛星心道,之前易感期都把我折騰散架了,咬個標記次次搞得血肉模糊的,這叫沒欲望?那要是有欲望,我是不是得被他幹死啊……

“所以啊,洛哥你就是老大的救星!我們幾個都擔心他會不會憋出病來,這不你來了,老大一天裏連笑的次數比過去幾年裏加起來還要多,看著也有人情味兒了。”

“他喜歡你,我們是真的替他高興。你們倆信息素又那麽配,這絕對是命中註定的。”

洛星:……這倒不是命定,是卡厄斯基因的選擇。都是人為的,為了適合我。

“要是老大有哪裏做的不好的,你也別生氣,他這人就是愛把什麽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,有點獨斷專行。”

“這話你可別跟老大說嗷~我只和洛哥你講。”

洛星有點兒聽明白了,眼皮一擡,“所以周彧做什麽了?你這是在幫他求情呢吧?”

為了給周彧開脫鋪墊了這麽多,擱這兒排兵布陣呢。

羅普斯這家夥看著粗糙又容易沖動,不修邊幅,其實聰明又通人情世故,不然之前也不可能在H公司裏幹到中層。

剛才的話裏雖都是真情實感,但明顯在幫自己老大說話。

“我沒~我這不是說的都是事實嘛~”羅普斯尷尬地聳了聳肩,“也是怕你倆再鬧別扭,上次你和老大就幾天沒說話,因為那一池子血。我們也跟著你倆難受,這回剛要好點兒,老大又……我們知道勸不動老大,這人油鹽不進的,只肯聽你的話。所以我就想說,能不能試著先替他求個情……”

“周彧想瞞我,不會是因為怕我擔心。”洛星彎起眼睛笑了一下,“他比你們了解我,知道我不是那種瞻前顧後的人;他也認定我會相信他,不論最後的結果如何。”

沒辦法,自己就是次次都信了周彧的邪。

“那不是怕你擔心,還能是因為什麽啊?”羅普斯一頭霧水。

“大概是會讓我很生氣的事情。”洛星笑著歪了下腦袋。

羅普斯:……完了,白努力求情了。老大你自己保重吧。

……

周彧確實躺在床上起不來,可洛星沒想到床邊居然擠著這麽多人。

這裏不是峽谷村落裏簡陋醫院的病房,而是大祭司的祈禱室。

房間只有二十來平米,紅土砌滿石壁,墻上生著這裏隨處可見的發光植物,沒有燈,墻角四周擺滿了蠟燭,床頭正對著的墻裏擺著一個奇怪的神像,凹進去的臺面更是全部被蠟燭擠占,邊沿掛著層層蠟滴,連下面的墻面都被糊住了。

房間裏擠滿了人,看起來都是神之眼的信徒。他們坐在地上被蠟燭包圍的圓圈裏,面朝著床的方向,雙手合十握成拳頭放在胸前,嘴裏低吟聽不懂的古語,正在虔誠地禱告著,連洛星走進來都毫無反應。

那床也不像是床,倒不如說是幹草和白骨堆就的草垛,散發著奇異的香味。

周彧正躺在上面,沈睡著。

長長的金發鋪散開來,上身赤/裸,塗滿了白色的詭異圖案。

頸間的項圈竟然卸下來了,只有繃帶松散地纏繞著。

臉龐依舊俊美如天神,眉目間卻單薄了幾分,顯得輪廓更深,天鵝羽毛般濃密的眼睫蓋住了那雙有著冰海顏色的眼睛,安靜地似乎不曾睜開過。

機械觸手保持不了人手的形狀,失去生氣地垂落到地上,熒藍色的側線花紋也暗了下來,隨著主人的呼吸虛弱地明滅著,延遲了似的頻率很慢很慢,好像一暗下去就要徹底熄滅。

站在角落陰影裏的RD和紅姐發現了洛星,小心翼翼地貼著墻根從人堆裏跨了出來,朝他走來。

“洛星,你來啦……”紅姐的聲音完全啞了,眼睛像是哭過,精心照顧的紅艷的長長卷發竟然有些淩亂,毛躁支棱著,洛星還是第一次見紅姐這麽憔悴。

要知道紅姐就連在戰鬥時都會時刻在意自己的頭發。

“洛星你還好嗎?身體感覺怎麽樣?”RD見紅姐啞的說不下去,自然地接過來問道。

“沒事,給岡格尼爾沖了電我就恢覆大半了。”洛星跟著壓低聲音說道。

“循環營養液呢?”RD看起來同樣疲憊,上半張機械化的臉上三分之一的外殼消失了,露出內部的電路走線和機械零件,隨著電子眼的轉動運作著。

看那外殼碎裂的邊緣,明顯是被沖擊打碎的。

“營養液夠用。”洛星說。

循環營養液可以儲存大量電能,可以看作是血液一樣的電池,為岡格尼爾提供能量。

RD拍了拍洛星的肩膀,看向床上的周彧。

“羅普斯那家夥告訴你的吧,老大在這裏。”

洛星點了點頭,跟著看過去,床上的人靜止著,如雕塑般感受不到呼吸。

“哈,就知道他舌頭都沒了嘴巴還是不嚴。”RD僵硬的臉上擠出一點笑來。

“他還在外面站著,等著接紅姐。”洛星說。

羅普斯不是不想進來,是怕自己這全是機械的身體會引起神之眼信徒們的厭惡,再惹出什麽事情來給老大添麻煩,索性就離得遠遠的。

周彧現在重傷昏迷,紅姐說這次的傷誰都醫不了,全憑他自己意志的堅持才能撐過去。

這裏的巫醫們懂一些輔助精神力的古法,正配合大祭司一起幫助周彧度過這鬼門關。

雖然羅普斯並不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,但只要能幫助到老大,哪怕只是心理安慰,他也是願意全力去做的。

“我才不要他接。”紅姐放下揉眼睛的手,倔強地抱起了胳膊,“我也不想回去,老大身邊只留一個人不夠,我不信這些當地人。”

“歐文呢?”洛星問道。

“歐文外出采購物資用品了。”RD說,“帶著小萊一起。這場景還是別讓小孩子看到的好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蠟燭的原因,整個房間又熱又悶。燭火蒸著幹草的奇異香氣,映照紅墻上跳動著的重重人影,伴隨信徒們古怪晦澀的低聲吟唱忽明忽暗,著實詭譎可怖。

洛星的目光突然定住了,房間裏光線太暗所以一開始沒發現,周彧的腰後一側露出一塊淡金色的圖案,由於被壓在下面看不出全貌。

可洛星看過周彧全身上下,周彧沒有任何紋身。

而且仔細看會發現,大祭司在周彧身上用白色塗料畫的那些奇怪圖案看似雜亂,其實都圍繞著那塊淡金色的紋身。

“周彧身上的紋身,你們看見了嗎?”洛星問,“什麽時候刺上去的?”

RD沒說話,與紅姐交換了一下眼神。

沈默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說道:“那不算是紋身,也不是刺上去的,是從老大身上自動浮現出來的。”

洛星疑惑:“是什麽奇怪的病征嗎?還是熱感紋身?”

“還是我來說吧。”紅姐湊上前來,RD紳士地側身給她讓了位置。

“洛星,老大他身體素質不同常人,你知道的吧?這點你和他相似,一般正常人需要兩三天才能好的傷,你倆只要1個小時就能恢覆,就算是優化過的超級基因也辦不到,又不是在【樂園】裏能時間加速。所以……”紅姐遲疑了。

“沒事,你繼續說,我不介意。”洛星笑笑。

“所以只可能是因為你們身上存在的不屬於人類的東西。”

“既然洛星你來自湧巢,那我想……我想老大身上也同樣存在屬於湧巢裏的東西。”紅姐看向洛星,在等一個回答。

“你猜的沒錯。”洛星說。

RD和紅姐雖然有所準備,但還是神情僵住了一瞬。

“但是這和那紋身有什麽關系呢?”洛星問。

“除了異能【雨】,老大還擁有第二異能【雨夜讚禮】。”

RD突然轉頭,八只眼睛一齊看向紅姐。

“這件事情連RD都不知道,因為我是第十六區的第一個成員。”

傳聞只有極少數強大的異能者能擁有第二異能,但也只是傳聞罷了,並未有案例得到證實。

倒是有不少造假出來的,為了博眼球作流量噱頭。

“但老大的第二異能……有代價。”

紅姐和RD趕到現場了時候已經晚了。

雨也停了。

洛星坐在地上陷入沈睡,而周彧倒在地上蜷成一團,痛苦地抽搐著。

周圍一片狼藉,到處都是斷肢殘骸,有人的、有機械的,和著雨淋過的血水,卻全都碎到拼不出一個完整的來,宛如人間地獄。

紅姐曾見過一次這樣的場景,之後周彧差點沒挺過來。

“什麽代價?”洛星歪了下腦袋。

“每一次使用,都會消耗他的生命,而他身上浮現的紋身就是倒計時。”

代價、第二異能、【雨夜讚禮】……一些模糊的畫面逐漸明晰。

丁丁曾說過,洛星的異能【願望】很奇怪,使用起來居然有代價——不能違背卡厄斯掌權人的願望。

除此之外,還沒聽說過哪個異能使用起來也是需要代價的。

現在不就有了嗎?

這位與他有著超高匹配度的周彧,或者叫格雷厄·卡厄斯,每次使用【雨夜讚禮】都會燃燒自己的生命。

“【雨夜讚禮】,周彧他使用過幾次?”洛星問道。

“我知道的,就兩次。一次是我剛入夥的時候,還有一次就是這次了。”紅姐不停地捏著手指,“洛星,你是知道些什麽嗎?”

“嗯。”洛星點點頭。

紅姐突然抓住洛星的袖子,像抓住了救命稻草,卻緊抿著嘴沒說話,只眼睛定定地看著他。

“也不是什麽秘密,紅姐你太緊張了。”洛星笑得燦爛,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。

“是啊紅姐,洛星才剛恢覆,你先放開他。”RD握上紅姐僵硬發抖的手,將其與洛星的袖子慢慢扯開。

“其實傳聞中的說法有誤,第二異能並不一定比第一異能強大,只是覺醒的先後順序罷了。”

“但是需要代價的異能,一定是更強的那個。當然,只是相對來說。”

“我能確定,周彧的第一異能並不是【雨】,而是【雨夜讚禮】。”

周彧在分化的那一夜,同時覺醒了異能【雨夜讚禮】,異能暴走,造成島上超過萬數的人傷亡慘重。

“那老大他……”

“紅姐,你還是回去休息吧。”洛星打斷她,“RD你也是,這裏有我一個人就夠了。”

若是周彧醒了,洛星不想其他熟人在現場,他想和他單獨談。

……

RD手沒松開,扶著紅姐一起走出了祈禱室。

洛星穿過一圈圈人墻,走到周彧床邊。

湊這麽近地看,卻俊美的更加不真實了。

Enigma裸/露的皮膚上浮了一層細汗,在植物微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,仿佛月光灑在新積的雪地上,完美的仿佛夢幻。

目光隨後落在Enigma肌肉窄緊有力的後腰一側,那裏露出一小塊淺金色的紋身,俯身湊近了,越看越像燃燒著的一瓣蓮花……

之前說好的沒有隱瞞呢?這才隔了幾個小時?

臉蛋漂亮的狗男人果然最會騙人了。

坦白從寬吧,他或許一心軟了就會原諒他。

畢竟自己就是不長記性,次次都信了他的哄騙,也次次都心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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